我不是文人,也不是沈从文先生口中所说的雅士,只是在身心疲惫时,常常也会想到找个清静的地方,体验一下武陵渔人的经历。被称为香格里拉(汉语意思是世外桃源)的云南省中甸县自然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去年国庆节,我终于有机会踏上了这方神圣的土地。
过了虎跳峡镇,就是中甸县境内。沿冲江河而上,山势突然变得万分险峻:幽幽峡谷深不见底,巍巍群峰云雾环绕,陡曲狭窄的茶马古道似从云端拖下的玉带,飘在层层叠叠的云杉林间。这倒使我觉得自己不是去观光,而是要去天庭朝拜。
一路上,那位刚满19岁的藏族扎西――引领我们进入香格里拉的使者,用他们独有的歌唱方式招待着我们,长袖飘过的地方,散下一路清香,那是高原的雪莲;我心中的姑娘,姑娘走过的地方,撒下一路欢笑,那是春天的杜鹃,开得像火一样。姑娘走过的地方,一路鸟语花香,那是春天的使者,我心中的姑娘看着寥无人迹的明山净水,听着异地他乡的天籁,远离尘世的感觉油然而生,思绪不自觉地随着冲江河的涓涓细流和那没有固定词曲的歌声流淌激荡。
穿过云层,呈现在眼前的是群山环抱中的广袤牧场:那一丛丛高原独有的狼毒草点缀在碧绿的草甸之上,像燃烧的篝火;兽皮木屋式的藏民居配上简朴的青稞架,似乎有一种刻意的反璞归真之感;远处的香格里拉城被牧场和公路一分为二,东北边为日光城,西南边为月光城,两城依山而建,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勤劳的牧民们在小块的耕地里收割着青稞,悠闲自得的羊群在草甸里嬉戏吃草,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简单、清新与和谐。
我曾去过风景秀丽的皖南山区,那是芳菲四月,满山的杜鹃五彩缤纷,像出门踏青的快乐闺秀;凋零的桐子花静静地随水漂流,又似乎在预示着一种潜在的忧伤置身其中,仿佛走进了红楼之梦境。同样是重峦叠嶂,而这里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圣洁的雪山和伸手可触的蓝天白云,像意念中的神灵时刻注视着你,容不得你有丝毫的私心杂念,只有彻底的虔诚和光明。
在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里,依照行程安排,我们先后去了纳帕海、松赞林寺、硕都河和藏馆。每到一处,我都抛开同伴独自一人,或是随着马群、牦牛群在草甸上狂奔,或是用心去触摸那挂在雕梁画栋之下的转经筒,或潜入原始森林深处,看那树挂如雾、枫叶如血(树挂是寄生在树上的一种丝状植物),或找一个由内地随援藏父母来此生活的小伙子聊聊这儿的风土人情和不同感受――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么的轻松愉快和幸福,激发了我无限的思考与想象。而同伴们在那一刻被认为是束缚我自由的枷锁,只有独身闲逛才能感觉到灵魂与肉体的完全统一。正如徐志摩先生所说:我们浑朴的天真是像含羞草似的柔娇,一经同伴的抵触,他就卷起来,但在澄静的日光下,和风中,他的姿态是自然的,他的生活是无阻碍的。
扎西告诉我们,香格里拉的藏语意思为心中的日月,它不是指具体的某个方位,而是在每个人的心中。我想我已在高原那绝美的自然风光中,在藏民们那清澈见底的微笑中,在从内地来此生活的小伙子那津津乐道的谈吐中,在游人们那忘我的疯狂中找到了心中的香格里拉。
虽不像我表现的那样真真切切,同伴们似乎都有着同样的感受。临别前的那天中午,几位平常不喝酒的同伴也主动品起了青稞酒。我还是第一次喝青稞酒,这酒嗅起来香味浓烈,进口却是一种淡淡的甘甜,正如香格里拉带给了来访者神秘美的视觉冲击,但在这里,生活的本身是恬静的真实。
午饭过后,在我们下榻的藏式酒店的门前,我意外地发现几株奇异的花开得很艳,扎西告诉我此花叫忧郁花。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啊!我欣然采下一朵,并尽情发挥想象:忧郁花世外桃源心中的日月姑娘走过的地方就要离别了,扎西热情中略带腼腆地对我们说: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能为你们服务一回我非常高兴,俗话说两山不相交,人有重逢时,欢迎你们下次再来香格里拉做客。刹那间,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也许他对他的每位游客都是这样,然而恰恰是这种憨厚、质朴与真诚,将整个香格里拉和藏民族最美好的一面留在了我们的心中,让我们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穿过那火红的狼毒草甸,汽车急速而下,再次回首,那片人间的乐土早已消失在白云之间。我细心地将那朵忧郁花夹在记事本中,同时也将这段心灵的境遇夹进了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