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中,何宝荣对黎耀辉说:黎耀辉,不如我们由头来过。那么我对她也想说一句:女士,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我什么都没有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放,只能提笔斟酌斟酌。
河水走了,桥还在。日子走了,她不容分说地还在。我从仰视到平视,她从俯视到平视,眼睛之间的距离倒是近了,心却有了隔阂。人生就是不停地诉说离别,期待的则是一次次久别重逢,可是我已好久没有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的快乐了。在高中的紧促时光,与她相处的时间被不断压缩。我有满腹心事想与她述说,见了她后,却又相顾无言。心中的滋味岂是一个愁字可解。到底是时间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纵容了时间?如今,我只想与她由头来过。
有时候总觉得自己自私,这自私的源泉从心头涌出,抵达我荒芜的草原,至此绿草苍苍、枝繁叶茂。她为我放弃了热爱的事业,为我缩小了圈子,为我走样了身材。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似一个雷厉风行的大野狼,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但也还是经常带我去游乐场挥洒兴致。后来她变了,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猫,喜欢窝在家里,窝在一只小猫身边,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渐渐地,她把我宠上了天。她让我明白哭和撒娇是得到心爱东西的方式,让我学会了应该把失望和生气表现在脸上,因为我知道她会来洞察我的心,万般讨好我。即使她让我学会了一些错误的行为,我依旧感谢她的存在。因她的存在,我的存在才合乎理性。
细想来,自责也萦绕在心间甚久。当她放下身外的一切她曾骄傲的事物,为我倾注满腔热血时,我调侃她的菜不甚好吃。但后来我见她偷偷买了食谱,一个人在厨房大刀阔斧,我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从前从前,涉世不深的我见她在床边在床角默默流泪,我一进门,她快速擦干泪水,一个笑容扑面而来。我瞪着眼睛,盯着她泛红的双眼。刚刚刚刚沙子进眼了。说完这个千篇一律的谎言后,徒留一个慌忙的背影。当时我还不解,总觉得人生不过是一句陶渊明,有什么值得伤心。步入人世后,或许感同身受,亦或是郁结难解,总是抑不住地默默落泪。我活成了她样子里的多愁善感。
面对她,我不善言辞,不愿将心事说破,性子很傲,这点随她,但唯在她面前,我的撒娇最自然。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希望她永远明朗坦荡,钟情豁达,有得有失有坚持,能笑能哭能尽欢。无论蓬户荆扉,都将因她的倚闾成为我的凯旋门。
她这无意穿堂风,不必趁得春光早。我宁垂眉倚母怀,唯问一句重来否。妈,不如我们由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