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海的草原上,他挥了挥手中的羊鞭,依然坚定地望着南边,手持着汉朝的旌节,这祖国赋予他的使命,他依然伫立与雪满天山的这一方。
夕阳斜晖,羊鞭鞭打着北海的土地,羊群在这里奔跑,他选择了牧羊,选择了坚持十九年身处荒凉的大漠。
曾记得,李陵带来那咫尺间的富贵弥山,只要他轻轻地低一低头,荣华富贵,锦帽貂裘,便可收入囊中,但苏武没有这样做,他将这杯充满诱惑的美酒重重地放下,挥了挥衣袖,用请毕今日之饮,效死于前打消了单于降武的幻想,他依然坚持心中的信念,视富贵如草芥,毅然地抛掉了锦帽貂裘。苏武并非圣人,但他坚守着使命,不愿做卖国求荣的无耻小人,他甘愿做荒凉天山上那一朵圣洁无暇的雪莲,宁愿一辈子坚守,一辈子与冷风做伴。
大漠的风景是那样的独特,八月便是漫天飞雪,雪花开满了整个枝头,有时苏武甚至会误以为这是长安城的春天,一夜春风,千树万树梨花开,梦回长安,他可以强忍着北雁横飞胡天的点点思乡泪,可以强忍着与孤冢为伍,身处异乡的撕心裂肺的悲痛。梦回长安,触摸着繁华长安的槛栏,聆听湖中荷花盛开是丝丝细雨,鸟语花香,莺歌燕舞。他于梦中落泪,手紧握着身旁的旌节,坚信着有归汉的一天,更坚持在北海牧羊不变的信念。
清晨的北海依然是翰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多少年日复一日的挥鞭,手中的旌节穗子不知何时已脱光了,透过羊儿清澈如湖水的双眸,他看到了满头的云鬓,看到了岁月在脸上画下的条条皱纹。多少年了,他清晰地保留着冰窟中啮雪吞毡不湮的记忆,大雪纷飞,白皑皑的一片,寒风袭来,他浑身起了冷颤,蜷缩在冰窟的一处,双臂紧抱着身躯,天越来越冷,他吞下了厚厚的毡毛,只为等待天大放晴,只为归汉,只为保全节操。这一路的坚持,他永远也不能忘记忠于国至死不渝的使命。十九年的今天,他已是满头云鬓了,他坚持牧羊与北海而放歌,在浩瀚冰封,万里愁云的北海上放歌,歌唱这大漠黄沙,歌唱他久别的长安和他的故国。
他要归去了,那被北风寒冽过肃然的面孔也忍不住老泪纵横。那泪是坚守之泪,是对汉朝点滴的忠诚。他依然坚持握着蜕光穗子的旌节,十九年的岁月呀,光光的旌杆上始终悬挂着他那颗赤诚无我的汉心。
大雁横过北海,早把他的心带回了汉朝,塞上的羊群依然出没在如烟的草地上,用它们的脚印书写着苏武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