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雨来得急促而突然,豆大的雨粒连成了声势浩荡的雨幕,消弭了世间的偶偶私语。仅存了大树簌簌的声响伴着小草的欢吟,和谐而动听。
放学了。在老师和同学错愕的眼神中,我抓起书包,一个箭步就蹿出了教室,飞奔至校门。在如潮的人群里锁住了她的身影。一如既往的红棉袄、黑棉裤,再加一条不搭调的褐色围巾肆意地吊在她的脖颈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似喝醉酒的小老头。她那爬满细纹的双颊被寒风吹得通红,本是整齐的头发也被风调皮地抓散了几绺,轻抚着她的脸颊。但她并未在意,只是双目焦急地四处张望着。我快步上前,仔细打量了她,发现并没有跌倒的痕迹,心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她一见到我,眼睛划过了一抹亮彩,嘴角微微上扬,映出了春光。
我躲进她的伞里,带着风尘和细雨。这方天地似树荫般阻遏雨落,仅存一处清和。伞像我这一方倾斜,我未言语,只是同她更近、更近。风打着微旋儿,衔着树叶轻舞,簌簌作响。大树泛着幽绿,叶子被洗得清亮,枝干盘曲伸展,遒劲有力。在风倾雨撒下,大树身躯定若峰峦,耸立挺拔,带着清冷和安然。扩展的树冠如蓬散的烟云,却更似怒放的悠花,燃烧着生的绚丽。它近旁的小草,纤细柔弱,随风摇曳,带着孩童般的纯净,被大树荫蔽在繁叶下,安稳而舒适。似我一般,藏在她的伞里,窃得这一隅的安好。
雨还在下。马路的灯昏黄,映着她微霜的发,漫出了些沧桑。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我右边。一辆车飞驰而来,眼看着要碰到她了。我的心漏了一拍,急速地拉了她一把后,心有余悸地埋怨道:以后小心点。她似满足地笑笑,说:好,好。我静静地看着她浑浊的双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中的伞,把她拉到了我左边。呼啸的汽车从我右手边驶过,但我却无比心安。
不知何时,雨停了。月光浓稠地泻在地上,我收了伞。回过头,却瞧见了风雨后仅存残枝孤叶的大树和满地茁壮青嫩的小草。小草成长了,带着大树的期望和衰败。它伴在大树旁侧,用它那柔韧的身躯承着大树那无处安放的衰叶,怕它沾了世间的尘土,污了它那泛着幽光的暗绿。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用它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大树,就像大树曾经守卫着它一样。看着这幕,我弯了弯嘴角,伸出手轻轻地挽住了她的手臂。她僵了一下,又恢复了自然。月色下,我挽着她,似小草依着大树一般。彼此的世间满是星光,而心里满是温暖。
流年似水,美好而易逝。在寸金岁月里,我只愿尽己之力守住她的笑颜。就如小草守在大树身边,为大树收整残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