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阿犇,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他有许多绰号,也一直不是那么讨人喜欢。
他和他的父母的都属牛,于是他的父母干脆就给他取名“刘犇”。“犇”字不太好认,常常被人戏称为“刘三牛”。牛本来是很忠厚老实的,可他们父子俩却不是那么回事,让人感觉到的只有那股“牛脾气”。他爸爸是位医生,动不动就拿出一个注射器来吓唬小孩子,把很多小孩子都“逗”哭过。我们这些小孩都挺怕他,也挺讨厌他。刘三牛呢?也经常拿个注射器给人喷水,也很调皮。不过,有时候也会把他的那些“玩具”给我们玩玩,再加上他的姐姐又是我们的好朋友,所以,我们这些伙伴在高兴的时候也能容纳他。
在我的印象中,牛应该是身体很健壮的。可阿犇却生得很瘦小,这一直也是我的一个疑问。他的父母对他很是疼爱,而且也很注重给他的营养搭配。阿犇是我们这些小伙伴公认了的最幸福的孩子,也曾让我们羡慕不已,甚至让他的姐姐都很嫉妒。可他既不长肉,也不长个儿,八九岁了,还是像个“小不点”。到他们家看病的患者有时问起他有多大,每当他报出自己的真实年龄之后,那些人都不相信,总会摇着头说:“这么矮的个子,骨瘦如柴,活像一只小猴子,哪有这么大?”再加上他又姓刘,刘与“猴”又谐音,“小猴子”的绰号就这样被叫开了,他也欣然接受。不过,他的确有猴子爬树的本领,就连学校里的旗杆他都爬过几回。为此,他也挨过老师的不少批评。
“小猴子”很狡猾。有时大人逗他一下,跟他开个玩笑,他肯定要顶几句嘴。我们只要说他一句,他就可以回敬你几句,甚至几十句,噼里啪啦的上百句也有过。只不过他说完后,就气喘吁吁的半天说不出话了。这个时候我们就常常趁机奚落他,他只有干瞪眼的份了,大不了就赶快回去搬他爸爸这个“救兵”来。大人们叫他“油条”,说他油盐不进,一张“油嘴”;我们就叫他“赖皮”。这两个绰号确实还很适合他,他就是这样的个性。不过我们这样叫他的时候,他马上就会回击我们,然后再次气喘吁吁。
他还喜欢跟我们这些女孩子玩。据他姐姐讲,那些男孩子光打他,还不让他回去跟他爸爸说,否则被打得更惨。她说的也许有道理,我们这些女孩子只是说他,而且很多时候说不过他,但从来没有打过他,虽然他肯定打不过我们。在学校,他也经常跟女生在一起,有时还跟那些女生一起跳绳,一起踢毽子,一起玩游戏。回到家里,这个毛病就更严重了,跟我们这些女孩在一起的时候,说话故意怪腔怪调的,就连走路也故意把屁股扭一扭的。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绰号叫“贾宝玉”,可我们都没有一个人这样叫他。他每次这样说自己的时候,我们都会叫他“变态狂”。
他也喜欢画画,喜欢音乐,总说自己长大后要当什么什么画家,要当什么什么歌星,要让自己的爸爸妈妈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叫他“吹牛大王”。开始他还会与我们争辩,可慢慢地就不再与我们多说了,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我们虽然有些奇怪,可也没有过多的去在意。我们有自己玩的伙伴,没有了他,我们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孤独。
前年,他们全家搬到北京去了,我们也就失去了联络。不过我们也的确不想联络他,只是很想念他的姐姐。前几天,我听大人们说,阿犇死了,是得白血病死的。大人们提及他的时候都摇头叹息,可不知为何,我们这一群伙伴却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是偶尔有一种莫名的失落—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可昨天,就在昨天,我们收到了他姐姐的一封来信。信中有这么一段话让我们这些已经进入初中的伙伴们目瞪口呆—
“……你们错怪我的爸爸和弟弟了。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弟弟,他是一个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了的白血病患儿,被好心的父母收养了。我现在才理解父母为什么对他比对我还好,以前我还认为是他们重男轻女,看来我也错怪他们了。我们到北京来过得并不好,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方便给他看病,也用完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可他还是去了,他其实也很想你们,他以前对你们那样是想活出点尊严,想得到你们的友情……听父母说,我们暂时不会回来,因为家里也是一无所有了。他们在这边打工,供我上学……大城市的消费也特别的高,学费也不低,父母也真不容易,我要好好读书,以后好好报答他们……我会想你们的,也希望你们不要忘了我……”
原来是这样!阿犇,阿犇的父母和亲人,包括他的不知名的亲生父母,包括他所经历的一切,都让我们有了太多的感触。真的,有太多的感触!
指导老师:易大国
评语: 抓住了人物的特征,描写生动,由主人公的绰号突破,角度新颖。习作结尾部分解开前面的所有悬念,欲扬先抑,构思巧妙。而由此折射出人性的光芒以及世态的冷暖,更是以小见大,让人感触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