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午后,阳光斜斜地铺在身上,我与你,牵着手坐在桃树下,看桃花花开花落,品《诗经》
幼时时日,最爱被你牵着手,坐在桃树之下。你的手,温暖厚实,轻轻包裹着我柔嫩的小手,是极富安全的存在。春日的桃花是开着的,满树的繁华,绚烂如晚霞,在阳光下闪着粉红的光彩。你便在这繁华之下,手捧一卷泛黄《诗经》,教我念诗。你摘下一朵桃花,嫣然一笑,一字一句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语调轻柔,像最温暖的阳光,灿烂柔软;音调馥郁,像最娇嫩的春花,韵调清怡。当时的我仍是童稚,读不懂那种深意,只是觉得读着朗朗顺口,和这满树春色很配,就咿咿呀呀地一遍又一遍诵读。银铃般清脆的童声不时溅在桃树上,与桃花一起熠熠生辉。我悄然不知,文学的种子便在这一花一树一诗上,在我心田种下,生根,发芽。
渐渐地,在诗的熏陶下,你牵着我的手,伴随桃树十四次的花开花落,带我走过了童年,又引着我进入花季。但是,繁重的课业,叛逆的青春,枯燥无味的诗文。我慢慢地丧失对读诗的兴趣。我迫切地希望挣脱你的手,逃离你好似束缚我的温暖怀抱,奔向那所谓的自由。于是,桃花树下很少能看见儿时常有的温情画面,取而代之的,却是我与你一次次激烈的争吵,以及我愤怒地甩开你的手,从桃花树下离去的身影。不知怎么,明明是春日,桃花却谢了,一片片粉色的花瓣随风飘零,若雨,似泪。
又是一次争吵。我激动地对你说:读诗有什么用?如此枯燥,如此难懂,只有傻瓜才会看诗!你没有生气,只是笑笑,牵着我的手,拉我坐在桃树下,拿着诗书,轻轻吟诵:客散酒醒深夜后,更迟红烛赏残花。你的嗓音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像最温柔的青草,质地温润;像最清爽的微风,细软清脆。我不由平静了下来,闭起眼,一滴夜露,终于承载不起太浓的花香,坠入黑暗,打醒了沉睡的诗人。客散酒醒后,空气里只留无边的静寂和孤独的馥郁。沉默的花朵是天的语言,在深夜,铿然有声。诗人小心点燃红烛,静静品赏着花开花落的过程原来,诗,不仅是会读,还要会品赏。桃花又渐渐重新开放,一朵朵,一簇簇,是一朵粉云挂在树间,柔软,温和,清新,清心。你牵着我手,读着诗,一起看着桃花开。
感谢你,自那以后,桃花树下便又出现了我们母女品诗的画面。照旧是你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在文学之路上渐行渐远。
阳光斜斜地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适。轻轻吟诵诗句,嗅桃花香,你的手,牵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