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了。
住宿生最期待的一刻。
但,这个时刻不是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大半边天好像被人泼了墨水似的,风在狂吼着,还夹杂着冷冷的细雨。车站边很多学生都把校服领子拉得老高的,在寒风冷雨中拼命想捉住点温暖。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冷,我并没有比他们穿的多,我就是不觉得冷,反而对这鬼天气有好感。虽然心里在默默地念着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点也不觉的忧伤,反而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滋长。
车来了。
是蓝色的三号车。
上了车之后,我还是找了那个位置,最后排的靠窗边的位置。我一直都偏爱那个位置。坐在那里可以看到车里全部光景,可以看到车外如放电影般的风景。
就像现在我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那里,数着车上有多少个人我认识。最前面那个是爱笑爱玩爱闹的葱头,接着是那个老爱和我拌嘴的家文,还有胖胖的憨厚的家明我的脑海瞬间都浮现出了那六年的点点滴滴,浮现出了那六年的喜怒哀乐那些画面都没有褪色,鲜明如初,让人感到那么温暖,温暖得想哭。我想叫他们。叫出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可看到他们的瞬间,我在怀疑那真的是他们么?话都到了嘴边却在那瞬间哑然。我把脸别过窗户边,窗户外的天阴暗暗的,路边的行人来来往往,很多商店的霓虹灯都亮起来了,在我的眼里都成了模糊一片。耳边突然响起一首歌《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模糊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身影,是炜仔。我想叫他,可是无奈我怎么出声,他都听不到,我们隔着不仅仅是一块玻璃的距离,而是我在车里,他在车外,车没什么理由会为了我想叫一个人而停下了的。我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我的视线,他,我怎么会忘记他呢?那一年,他整整陪了我一年了,陪我度过那辛苦的一年,忍受了我的任性赖皮小脾气,我们都是受伤的小兽,相互帮对方治疗伤口,整整一年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到站了。司机没看到我要下车,停了一下就准备把车开走,差点把我夹在了门缝。那一刻,像我这样胆小的人居然没被吓到,一点恐惧感的没有。我只是不敢去惊扰那已经沉睡的回忆,它们像个新生儿那样酣睡着,纯洁得如日本春天那飞舞的樱花。
下车时,我再往车里看,对上了那些人们的眼睛,我确定是他们了。但车已经开走了。我的心温暖且疼痛着。